八零后的问题一直在几代人中间争论不休。我遭遇八零后不靠谱实习生的故事贴出之后,回帖中有些观点值得探讨,特此小结。
1. 世界不是我们的,也不是你们的,那这世界是谁的?
自打对八零后的批评沸沸扬扬起来,就有一种观点认为,世界终究是我们八零后的,你们这些六零后、七零后眼瞅着退出历史舞台了,看不惯年轻人即将登台或已经登台,才口出恶言,如此云云。这样的说法其实很可笑。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这话出自毛泽东之口,这些年在谈到代际冲突问题时也常被引用,年长者用来鼓励晚辈,晚辈用来自我激励。
这句毛泽东语录与文革时期的红卫兵历史不无关系,有点像摇滚乐的歌词,毛泽东是主唱,他要掀起一场叫文革的盛大的摇滚Party,他是需要主打歌来煽动气氛的。稍有历史常识的人就会知道,作为一个集权者,毛泽东从来没把世界认做是“你们的”,事实也是如此,在他夺权后的若干年,中国人的世界一直是他的。被他煽动起来的红卫兵高喊着这口号,送命的送命,蹉跎的蹉跎。这句话的欺骗性不言自明。
大浪淘沙,长江后浪推前浪,这是没错。问题是这前浪后浪从来不是以时间顺序排列的,毛泽东老态龙钟了,不还是掌控着中国的风云?当然,他说对了一点,终究,人必有一死,他也不例外,因此,中国的世界最终还是接力棒一般交给了后来者,但决不是如汪洋大海般的你们,而就是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人。剩下的我们这些芸芸众生,世界从小到大都不是我们的,我们的命运昨天今天明天一直就被那几个人掌握着。这是政治权力博弈的结局。世界属于强者,而不是几零后。别管你是几零后,大家的命运还不是一个德行。我们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抱着孩子搂着热肉包子回按揭的房子。不过如此。另一种情形是社会精英,比如老态龙钟的毕加索,临死这世界还是他的,就在他的画笔下,可说到底古往今来,能有几个毕加索?恐怕来这里看我博客的,既不大可能出毕加索,更不大可能出毛泽东,所以,别提什么这世界是我们的或你们的了,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这世界既不是我们的,也不是你们的。
2.八零后还很年轻,六零后、七零后年轻时不也犯同样的错误吗。有道是,年轻人犯错误,连上帝都会原谅。
这样的结论属于偷换概念。八零后是中国独生子女成长起来后的独特群体,他们的生长期恰逢中国改革开放的特殊时期。他们在这个阶段凸现的个性中,当然有因年龄因素而与六零后、七零后处于同样年龄时的共同特点,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因为特殊的时代背景,他们中的一部分(决不是一少部分,但也不是全部)比起他们的前辈处于在同一阶段更自私、更不负责任、更任性、更目空一切、更贪图享受,已经有许多真实发生的八零后故事印证了这一点。忽略这些专属于八零后部分群体特有的顽症,而推给年轻二字,恐怕同样是连上帝也不能原谅的。
说到原谅二字,我不觉得我有资格对他们使用原谅二字,他们的优点和缺点都会以个体形态呈现。我也不会以他们的前辈自居,我只是以人类社会共有的做人做事的原则告诉他们哪些是可能错的,哪些是可能对的,接不接受是他们自己的事。而在工作领域,对于优秀的八零后,我从来没有前辈、晚辈之分,他们是我的同事,就如同我对待四零后、五零后的同事的态度没有区分。
至于把一些八零后的故事写在这里,只是希望抛砖引玉,别无他意。这世界,没谁有资格教训谁。
从1985年起我带过的实习生怎么也得过百了,之前全是六零后和七零后,但在八零后身上发生的诸多状况确实是我第一次遇到。因此也才有了震惊。如果八零后仅仅是与他们的前辈年轻时一样经验不足、有些幼稚,那我断然不会如此大惊小怪了。
至于八零后身上到底存在哪些前所未有的顽症,目前我正在广泛搜集八零后的故事,会写成短文,并以播客形式在即将于近日复播的反波播客中陆续播出。
3.谁之过?八零后是有很多问题,但还不是社会造成的,你们这些六零后、七零后干什么去了,怎么都能怪他们自己呢?
这更是荒谬的诘问,好像文革结束后,大家都忙着控诉,连那些文革里杀了人的也摆出一副控诉的姿态,最后,正如大家看到的,于是所有罪过都推给了万恶的四人帮。
我们讨论八零后问题的意义不在于控诉什么,揪出什么。如有八零后能在成长过程中有所反思,获得哪怕些许收益,我们的讨论就算有价值。社会终究是个空泛的词汇,将罪过推给社会,比推给四人帮还不靠谱。当然,八零后的问题具有一定的社会普遍性,在某种意义上有其社会根源,如能反思这些根源,而不是推卸给社会,尚且有一定的价值。然而,即便如此,社会的改良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尤其在拜金主义、利己主义盛行的今日,这些问题的解决实在是遥遥无期。哪怕有一个八零后在思考过后有所收益,对行为有所纠正,这样的反思就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