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与“垮掉的一代”--八零博客

“80后”与“垮掉的一代”

[ 2006-10-3 1:35:00 | By: 80blog ]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十多年前听单田芳先生评书的时候，常听到这一句。近一年来，鄙人一直蛰居休城，安分守己，敛言慎行，不曾短别个的礼数，也未损着他人的牙眼。可“祸”还是来了，近期关于“80后”的讨论实在是不少，其中的言辞未见得有多少礼貌，而且有些甚至对我的长辈竟也缺了必要的尊敬——这很不够意思。
　　这个事情的起源，我是不清楚的——也很难追溯了。我看大约有两点。其一，有一些我的同龄的人写了些飞扬跋扈的文字，而又有甚至抄了别人文字的，于是骂声便铺天盖地而来，而自然也有一些人持反对的意见，双方便以笔为刀大动起干戈来了。其二，这些年，像我这样的刚刚大学毕业的人逐渐走上社会，去分别人的一杯羹，当然有人不满了，而且有些学生也确未能在学校学多少东西。
　　这本不关我的事——我不靠卖字为生（我写的东西没有多少人看的），也没有走上社会，到现在还在学校里，而且去国离乡。但别人动辄“80后”如何如何，“现在的大学生”怎样怎样，总让人不舒服——你爱说谁就说谁，别把我也扯进去——本人不幸：生在“80后”，而且也算“现在的大学生”。我不是一个宽宏的人，既然受了指摘，总有些话语要讲一讲。
　　中国有各种各种的株连制。一句“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就可以招致灭顶之灾，这是极端的例子，现在的人们大抵也不齿如此行事。可是，有几个人做了些让人愤恼的事情就该棒打一片，一句一个“80后”的吗？那些手舞着杀威棒的青年导师们，在你们下手的时候请先看清了目标，另外棒子也最好细些，省着扫着了别的无辜的孩子。我没有仔细看过那两个同龄人的文字，主要是没空，而且对当代中国文学没有多大的信心，在书店大都是随手翻着读的，大抵不能唤起阅读的美感，倒是生理知识略有增长。我很赞成骂骂他们的——他们的文字未必就及得上劳伦斯或者萨德（不敢拿托尔斯泰等人出来，这过于不敬）之类的，却早早功成名就，让我很是嫉妒——但千万别带上我，虽然他们宣称代表“80后”，我可不这么认为——他们一点也不像我！
　　我们这些人中，读过大学的比较多，一是大家多是独生子女，二是正好赶上了高校扩招。我有一个无赖的想法，一个高中生再厉害，一般而言是不能和大学生比的，简言之，初等数学水平再高也比不上蹩脚的高等数学——这没法比。虽然当今中国的经济现状并不能把大学生的优势体现出来，但是我还是赞成大家读大学的——知识是人生的财富。要说学生质量下降，我看未必。当然，大学生多了，相应地，差的也就多了，但因此而否定"现在的大学生",我很有意见——我有那么差吗？
　　大约十年前，一个美国的校友回校讲了美国的情况，我们的老师就大发感慨说美国的孩子自己割自家的草，而你们（自然是当时的学生）养尊处优（这点也很有疑问，当时我有点营养不良），连个书都读不好，早晚要垮掉云云。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提心吊胆——怕自己哪天就垮掉了。后来有机会参与了安徽卫视一档叫“家人”的节目的制作，我问了阎肃先生一个问题：“我们这一代被称为‘垮掉的一代’，但作为X大（母校圣名，不敢提及）的学生，我深感责任重大，您以为我们该怎么做呢？”。他的回答我已经记不清了——大抵是你们要努力以使自己不垮。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人满意，至少不能使我停止对这个问题的思考。其实从养尊处优、独生子女这方面是看不出一个孩子要不要垮掉的。现在看来，西欧北美的孩子比我们“娇贵”多了，可是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见到人家要垮掉的趋势，倒是欣欣向荣得让人羡慕。而朝鲜等国的从艰苦卓绝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也没有把自己的国家建成人间天堂——我觉得那是地狱，他们深信金大领袖出生时山崩地裂，雷电交加，并且雨后天霁时竟有两道彩虹显现，我对此表示怀疑：金正日生于苦寒的苏联，而且在冬天。我看，所谓“垮掉的一代”的说法多少反映了对自己教育水准的信心不足——要是教坏了这些孩子，以后还有一个台阶下——他们本来就是“垮掉的一代”嘛！
　　其实，倘若我们这一代真的如他们所期盼的那样“垮掉”了，他们也不能逃脱了责任，养不教，父之过！从现在看，我们这一代的确有再造人间炼狱的可能。历史上的人间炼狱总出现在疯狂的时代，比如伽利略的时代。当然，老外那点雕虫小技算什么，中国人显然更精于此道，随便翻翻历史就知道了，远的不说，近的有“先进”的农民起义领袖张献忠的屠川伟绩，还有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之类的。当然，我们一直没有丢掉这样的好传统，恕不一一列举，只是余生也晚，没有机会安慰马寅初、老舍等诸位先贤。值得庆幸的是老舍投湖的时候，我们这一代还不在这个世界呢——这让我高兴——我们再不济也不至于此了。倘若我是那个时代的人且略懂些廉耻，我必在忏悔中度过余生，也会劝自己的后代，要努力创造理性的时代——不要再有老舍式的跳跃了。至于高歌自己的伟绩，且对年轻人指指点点的事我肯定做不来——说过了，我略有廉耻。至于说我们可能再造炼狱是因为我觉得这一代虽读书不少，但科学、理性、博爱等的信念还远没有建立，思想中疯狂时代的遗风还远远没有荡涤清（想想那些一口一个“杀”字的青年吧）。
　　当然，未必所有人都有这个想法，我看了不少讨伐80年代孩子的檄文，老实讲那些文字老辣犀利、摇曳多姿，很能体现汉语的博大精深以及作者的忧国体民；同时他们也赚足了名与利。时至今日，我们依然看到大量的类似的精彩檄文，当然被攻击的对象已经扩展到当代大学生、民工、小姐甚至海归。其实，我觉得当代中国可供攻击的对象可多着呢，而且上述的几种都不是主要的，可是偏偏竟没有一篇檄文指向问题的要害。为什么，想想这些人的鼻祖孔子吧，老先生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真的吗？贪官污吏，土匪恶霸，好养吗？像孔子这样的，大抵也只能骂骂“女子”和“小人”了——别人我可惹不起啊。这是中国士大夫的精明之处，他们知道什么可骂，什么不可骂，真是门槛精阿，从不越雷池一步。这倒是很合中国一些人“打哑吧，骂聋子，踢寡妇门，刨绝户坟”的传统作风。
　　当然，可喜的是曾经有个硬骨头的人不是士大夫，可悲的是我们现在没有这样的人。对了，那个人姓周，虽不是壮硕的汉子，却的的确确是民族的脊梁。
　　其实质疑和讨论是很有益处的，但这必须在理性的前提下。扯开嗓子一通臭骂自然让人惬意，不过这往往不能有大的用处——有理不在声高，而且如此作风多少有失风度，有时候甚至也伤着了自己。以前有个很火的电视剧《宰相刘罗锅》，里面有一段野史很有趣：乾隆爷大兴文字狱，和绅爷自以为因此得了尚方宝剑——到处搜罗异己的话语，可这剑还没有出，自己却先被抓进有司很受了些皮肉之苦，只因为一句口头语“明儿”（想做大明的儿子？杀无赦、斩立决！）。这只是一个笑话，却给士大夫们一个不小的警示。那些意在以爱国、忠孝等观念（我没有反对这些观念的意思）制造种种震慑老百姓的杀威棒的道德卫士和青年导师们请注意了，这里有一个可悲的事实：你们自己也是百姓，小心别有一天棒子打到了自己的屁股上来，就算混到和绅爷的位子也免不了皮肉受苦，当然你若是乾隆爷，自然不会有这个问题——这是题外话了。
　　行文至此，心中所思略说了三成，只能也只敢如此了——我连士大夫都不是。诚然，“80后”和“垮掉的一代”和本人没有大的关系——我大可以装聋做哑的。只是尚未“垮掉”的我，深感自己的责任，虽然人微言轻，且去国离乡，但有些话还是不吐不快。